短篇小说连载|《花窝春晓》
第三节 诺子
诺子自江东来。
诺子带来了江东的新消息。
诺子来时，已在子丑之间。
嘟，嘟嘟嘟，嘟嘟。诺子轻叩窗棂，屋内微有窸窣，但无人应声。
嘟，嘟嘟嘟，嘟嘟。待诺子第二遍叩完，屋内木窗轻启，诺子翻身而入。
轻放窗，细掩帘，点起一根灯芯，小花匠转过身来。
“你来了。”小花匠平静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。
“我来了，酒也来了，肉也来了。”诺子笑着说，一边将酒肉铺陈于桌上。
小花匠并不客气，抄起酒坛，咕咚咚几口落肚。
“好好好”，诺子夺回酒坛，仰脖一举，接着说：“到底还是有些朱家后人的样子！”
小花匠伸手请座，说：“我不过是个弄花之人，早丢尽了先辈的脸面。”
“休言丧气之辞，你放心，这次来我并非要劝你跟我走。当下有美酒，须连饮三大口！”诺子喝完一抹嘴：“爽快！遥想当年，我侯家先祖赢与汝父亥在大梁酒肆击掌痛饮之时，也必如今日这般痛快！”
许是诺子的话，许是落肚的酒，小花匠的心神一时间飘忽的有点远：“公子无忌拜你家先祖为上宾，以万金之躯驭驾执辔、穿街过巷，赢祖可谓风光无限。公子之礼贤下士，千年后，也定当为人仰颂。”
“公子谋符救赵，天下为之震动，依序论功，汝父亦不可没。若无汝父天生神力，怎能一举击杀晋鄙于三军阵中！”论起当年事，诺子也收起顽笑，神容肃然起敬。
“吾父于邺城杀晋鄙以掌三军，汝祖于大梁戕己身以报厚恩，怎奈世事难料，不十年，两周相继而遭灭国之灾。六国合纵，勉力支撑，也不到二十年，韩王被俘韩国先亡。此后不过九年光景，魏楚燕赵齐，一一步了后尘。惜乎哉，无力回天！”小花匠抚胸长叹。
“事在人为！”诺子再饮一口，站起身来，说：“故国虽去，人心犹在。君不见，嬴政取天下不过十年有二，一朝亡去尸骨未腐，楚即复国。此后，赵齐燕魏韩，皆起而立，此不过一二年间事。”
“兄所言不假，奈何我一花匠之身，于天下何用？”小花匠慢慢的说，慢慢举起酒坛，慢慢的饮。
“丈夫当为天下谋，胡问出身！先祖赢，至死亦为守门一小卒。汝父亥，当年不亦为商街屠户？昔者，聂政、高渐离，无不以侠义报知音，谁又未操屠宰之刃而为生谋！”诺子察言观色，自觉已掌控形势，于是好一顿抢白。
小花匠无言以对，只好拿话绕回去：“公子当年逆王意、杀晋鄙，得虎符而挥军北上，功成之日却惟有客居邯郸。后受魏王请，以上将军返大梁，竭虑挽万民于水火，谁料反遭魏王猜忌，只得借酒以度终日，含恨而死。先父覆巢之下，也只好逃离大梁，在这巨鹿城外托身寄命。先父在时，尝与吾言：与其徒劳无功，不若养花避世。”
“彼一时，此一时。当今世事，另有不同。”
诺子似未讲完，小花匠却抢先说道：“有何不同？怀王以宋义为上将军驰援救赵，大军却扎于安阳未动分毫，眼瞅着章邯破了邯郸，现如今赵王君臣又一同被王离困于这巨鹿城中！”
诺子微微一笑，朝小花匠招招手，说：“附耳过来。”小花匠侧过头来，只听得诺子细若蚊声悠悠说道：“将军项羽早下杀将之心，事成之后，即遣蒲将军秘密渡河过漳，誓解巨鹿之围。”
“当真？”
“当真！吾此次受命前来，即为前探军情。”
“有何发现？”小花匠仿佛来了兴趣。
“粮草为固军之根本。秦军粮草，自敖仓漕运至棘原，再自棘原陆运至巨鹿，为保粮道安全，章邯沿漳水粮道兴工事修壁垒驻守军通甬道，故欲破秦军，必先破甬道。甬道破，秦军可破！”诺子胸有成竹。
“然则甬道坚不可破，可有良策？”
“良策虽好，亦需有驭策之人，君肯乎？”诺子于是道出一番话来，只使得：
北国腊月将作春，野村散漫已黄昏。
白羽轻挑朦胧醉，不负繁花不负君。
未完待续
作者：路纳 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法院吴圩法庭副庭长
编辑：黄昕如